— 昨日香 —

【黄乐/武侠】花与剑·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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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没有张佳乐。



“笃、笃、笃……”是乌云锦靴落在楼梯上的声音,不紧不慢,却恰恰打破了凝滞的气机,整间客栈仿佛从缄默中活过来了一般,楼下大堂里吃喝之声渐起,但仍是低低的嘈杂,似乎有意把场子让给楼上人。

一只束发金冠先从楼梯口处露了出来,来人发丝梳得一丝不苟,撩着青袍裘衣一步步上来,站定后才将衣袍轻轻放下。这样撩袍子的动作黄少天自觉能做的潇洒无比,你让叶修正经来一回,也能带出几分天潢贵胄的风采,偏偏这人做来一板一眼,像是拿着标尺衡量,只写满了礼仪法度,除了霸图山庄的副庄主张新杰,普天之下也找不出第二个人来了。

楚云秀一见来人,不着痕迹地皱了一下眉头撇开眼去,一横拂尘在臂弯收敛了攻势,立在一边冷着脸不再吭声。而黄少天将这一切纳在眼底,则回看了一眼孙哲平,做口型道:“正主来了。”孙哲平神色倒是没有什么变化,只是看着楚云秀,不知心中作何想法,竟一动不动。

黄少天见二人都没有动作,便要迎上去,却被旁边推开的房门阻了一阻,待看清这人也是一愣,缓住了脚步。这一耽搁,便见张新杰挡住了楚云秀离开的步伐,两人便就势拆了几招,张新杰不紧不慢,楚云秀似乎也投鼠忌器,一时竟僵持起来。

开门那人生得浓眉大眼,好生清秀,只是一双圆目总在滴溜溜地转,好像在打什么鬼主意,他探出门来,好整以暇地站在黄少天身边,一点没有见外的,然而这一番动作只因来孙哲平匆匆一顾,并没有其他人在意。

黄少天看着不远处拆招的二人,微微皱眉,正有些怪异正要细看,余光见孙哲平扶上背后重剑,便按住他:“别急啊,让我试试。”说罢银光一闪,弹剑出鞘的铮鸣声将将盖住了这句话的尾音,腾身在剑柄上一蹬,翻转了剑尖,冰雨恰如丝雨银线直向张新杰面门射去。

“你……”孙哲平微微变色,紧着冰雨其后将剑鞘抛出意在一阻,却赶不上楚云秀在张新杰面前横出的拂尘,银丝上附着的吸力偏移了剑尖,而张新杰在剑身上弹出的两道指劲卸下了力道,冰雨便直坠而下,张新杰一把提住剑柄,迎着飞来的剑鞘还剑入鞘。

几个人都被黄少天的神来之笔给震住,楚云秀直骂出声:“黄少天,你发疯吗?”

“一时手滑。”黄少天摸了摸鼻子冲张新杰解释了一句,拿回冰雨,俶尔拔剑横在反应过来正要离开的楚云秀面前,“现在才走啊,有点迟了吧,方才不正是脱身的好时候吗,怎么不走,又是晚了一步?”楚云秀恨恨的看了一眼他,竟是上前一步迎着剑刃而去,玉色的脖颈立时多了一丝血线,吓得黄少天赶紧抽剑回身,只听得一声冷笑,楚云秀便从二层横栏飞身而下,不见踪影了。

“恼羞成怒了!”黄少天擦拭着剑身的血迹,转头看向孙哲平,笑道:“你这小侯爷当真不起眼,一场好戏竟半点没有姓名,不过原来张新杰也爱漂亮姑娘……”视线又从孙哲平身上挪移至张新杰面上,想看他的神色。

孙哲平恍若未闻,盯着张新杰看了一会,才接黄少天的话:“楚云秀又不是真出家,漂泊江湖这么多年,有个情人不是很正常吗?”这怪话引得黄少天狐疑地看过来,张新杰竟也没有反驳。

“张先生。”先开口的是孙哲平,竟然带了点笑意。

“小侯爷。”对方也礼尚往来一回,“不如请小侯爷移驾庄内,也省得再如今日般横生枝节,倒显得霸图招待不周了。”

孙哲平看了一眼黄少天,眼中不知是何意蕴,引来对方一句:“你看着我作甚么?我倒是不想去韩文清的地盘里头,拘得慌,只是……我还能替小侯爷做主不成?”在“小侯爷”三个字处落下重音,孙哲平便只好答道:“也好,那你……”

“你去便是,反正交到张新杰手里,这笔生意就成了,再有什么楚云秀苏云秀的,那就是你们的事,跟我们无关了。”黄少天抱着剑老神在在,显然心中已打定主意,一句“我们”张口就把身边的方锐涵盖其中。

孙哲平似有心事,打一进即墨城他就处于一半游离之中,对黄少天捎带的话自然也没有什么反应。倒是张新杰的目光便在方锐身上流连了片刻,开口道:“林先生在等你。”得了一句知道了,便转身示意孙哲平先请了。

待二人离去,方锐这才抻了抻懒腰,搭上黄少天的肩膀:“他既然去了庄里,那房该没退吧。”黄少天耸了一下肩,将对方的肘子撇下,只是朝孙哲平房间的方向指了一下:“没地方睡,你刚才不正从房里出来?”

“那不是你订的房间?”他笑嘻嘻转身跑了。

黄少天望着方锐的背影在门口站了一会,有些小心地推开房门,门内有倒茶的水声传来。

房间里正坐着头戴莲花冠的坤道,正拿起提梁壶自斟自饮,听得开门声不过略掀了掀眼皮,又置下一只茶盏在对面,不是方才离去的楚云秀又是何人?

“你倒挺会反客为主。”黄少天也从善如流地落座斟满,盯着她脖子绕了一圈的白布,闲刺了一句:“够狠啊,真把我给吓了一跳。”话语间哪里还有方才剑拔弩张的气氛。

“呵,居然还能吓着你。”楚云秀冷笑,“真是荣幸。”

“你和张新杰到底什么关系?”黄少天眼含探究,“我可不信什么情人那一套。”

“跟你没有关系。”楚云秀语气平平,“你只是给我提供了一个消息,我没有必要什么都告诉你吧?”

“行吧。不过,孙哲平跟张新杰走了,你不跟过去,在这等我做甚么?哦,你打不过韩文清,可是霸图总不至于把朝廷的人安置在庄主身边吧,这样一来,庄内虽看似守备森严,但孙哲平身边反倒是少了如我这般阻碍。”他一面说着话一面饮茶,一盏饮尽,添水再续,话也不停,“孙哲平断臂后功力不足从前七分,你若尽全力,纵然杀不了他,总能在韩文清赶到前重伤他,届时他在霸图眼皮子底下出了事,朝廷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楚云秀听话微微蹙起眉头,她并非妄自菲薄之人,但要说能在霸图山庄不惊动韩文清的情况下重伤孙哲平,她自己也没有把握,眼下只当是黄少天嘴里跑火车,对付他不可顺着话头,只揪住一个点便是——“于是这即墨城就该乱起来了。”她截断黄少天未尽之言,却以一副洞悉的口吻。

黄少天端茶的动作一顿,旋即又饮尽一盏,罢了才道:“是啊,浑水才好摸鱼嘛。”

“这就是你把孙哲平行踪透露给我的目的?”楚云秀叩案向前倾身。

“顺便而已,”黄少天扣下茶盏,直面对方,微笑着,“我给了机会,可惜你来的晚了一点。”

楚云秀探究地看了他片刻,又缓缓直起身子:“倘若是你给的机会,那我自然是只能是晚了一步。”

黄少天当即无视这份并不明确的指责,转而问人:“一句话,你到底要不要报仇?还是说你这些年处处寻觅他的踪迹,原来是爱他念他,不是恨他厌他?”话到末尾,已成了一副玩味的腔调,只是话音未落便见对面执盏的手腕一动,半盏茶水凝着气劲往脸上袭来。

黄少天翻腕横臂在面前,控着茶盏将水珠一一收进盏中,放稳桌上,未溅落一滴,却带动冰雨嗡鸣一声,黄少天扣住剑鞘:“还要打吗?”

楚云秀起身,皮笑肉不笑地留下一句“你别恶心我。”便从门口离去,拂尘轻轻拂过桌案。随着房门合住的脆响,眼前茶盏也应声而碎,黄少天横剑一挡,湿了半只袖子——

“啧。”索性借这半只湿了的袖子擦了擦桌子。

一阵风穿堂过,如羽毛落地,楚云秀前脚从门口走出去,方锐后脚就从窗口荡进来,一进屋就是:“你这么肯定楚云秀一定会去霸图山庄?”显然听了有一会壁角了。

黄少天眼睛都没抬一下,低头摆弄着碎掉的瓷片,垫着清脆的瓷片相触声道出:“孙哲平长年待在京城,那地界天子脚下,高手如云,她如何轻举妄动?好不容易自己出一趟京,此事一了,下个时机还不知要到什么时候,楚云秀忍了七年,她还能再忍得下去吗?”黄少天在桌角磨了磨碎瓷片,“何况,我刚刚说了她要下手韩文清一时半会恐怕赶不过去,当下听不明白,回头细想还想不明白吗?”

“怎么?韩文清身边你也有……”方锐抓起一把松子塞进嘴里,边嚼边颇为惊奇地搓了搓手。

黄少天显然极为享受他震惊中夹杂着佩服的目光,刻意多顿了一会才道:“那没有,”在后者追问的眼神下接道,“两个月前他刚跟老叶打了一架,叶修这会还在蓝溪阁养着呢,你觉得韩文清能没事?” 

哪知方锐忽然陷入了沉思:“两个月前……”掰着指头算了一下,“那不是叶修出走嘉世……韩文清也去了?怎么一点风声都没漏?”

黄少天一脸讳莫如深:“防的就是你这种唯恐天下不乱的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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