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昨日香 —

【all喻】乐府集·艳歌何尝行-01


两个哭哭的喻四岁和王五岁,一个头大的叶七岁,以及一个我是大孩子了不跟你们玩的韩八岁。

这是我写文以来最失控的一章,文风崩的妈都不认识,前半段还是可以开儒学经典讲堂的正经古风文,大家的智商都很高,七岁的老叶已经达到了现阶段我的水平,结果后半拉完全跑偏,退化成幼儿园儿童应有水准,天知道这个梗我本来是想写喜剧的,怎么最后都哭了???

我流all喻,打算从童年写到青春期,是的我又开了一个新的长篇坑。


01 彼狡童兮,不与我言

春日暮,杨花卷了一片散在风里,吹得行道庭院落了薄薄一层,楼台适意,多得古朴与雅正结合。大抵应了那句“风乎舞雩,咏而归。”整个如意里都是祥和安宁的,巷口车辙印着深深痕迹,几辆不同徽记的车架碾过,压得踏实是百年传承的厚重岁月。

各中族落或是开国勋贵或是诗礼传家,祖上显赫者不可胜数,然天下承平日久,便总要走下坡路的,继哀帝厉帝以来,眼看乱象频出,族中志士纷纷不仕,渐渐退出政治中心并着姻亲往乡野自居,除了叶氏位高难退,黄氏戍边者众,其余家族已然落地生根,族学并进,子弟书礼传家,习孔孟之道,是为韬光养晦也。

而洛阳贵胄醉生梦死,倒与他们没有半分干系了。

时逢中州大旱,流民四起,更兼月初日食,朝野俱传天子失德,纷纷上书使天子陈书罪己,然放眼乡野一片饿殍残弱不得救济,便知天子无德是真,素餐尸位者也委实不在少数。中原腹地也就如意里四处可见孩童嬉闹,学子游吟,半点没有天下将乱的恐慌犹疑,学堂里正是书声琅琅,教习者乃当世大儒王靖,其人已至知天命的年岁,倒还十分硬朗,坐卧席前,释卷阖眼,慢悠悠诵出一句来,正是《论语》首章:“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吟咏间尚带着洛阳古音的一点浑浊之气,仿佛未尽的名都妖冶风尘。

膝前坐着的小小身影奶声奶气地跟着读:“子曰……”童声细嫩,把那点浊音也尽数学去,显得不伦不类。喻文州人念到不亦乐乎后面顿了一下,点墨的眸子眨了眨,看了一眼旁边人,没有继续。

旁边稍大一点的男孩子鼻子里传来一声轻哼,似嘲非嘲,透了点不忿出来,接着小团子卡住的地方背了下去。王杰希背完看了眼叔祖,依旧没睁开眼,又看了看今天一来就抢了他位置的小团子,小傻子弯着眼睛冲他笑,一腔气闷就这么被这一笑堵在嗓子眼里,让他不由转过头咳了两声。

王靖一点没注意这场眉眼官司,对着更大一点的叶修和韩文清道:“文州刚开蒙不久,你们学的早,这些功课想听便听,尽可畅所欲言,不懂来问。”韩文清已然八岁,自觉跟这幼童没什么可说的,领了是就自行温书去了,叶修倒不急,他方才注意到王杰希那点子不满,正是兴味十足要再观察观察,不想和正经的韩文清一块温书,没趣得很,便道:“温故而知新,学生也想听听杰希见解。”

王杰希闻言侧目,再转见叔祖点头,正色道:“《论语》开篇之言,乃立德之基,是求学,交友,修身三方面的根基所在。”

王靖摸了摸喻文州的头,瞧他睁大眼睛聚精会神,也不知听懂几分。

他不置可否,又看向叶修,后者跟道:“太上有立德,其次有立功,其次有立言,虽久不废,此之谓三不朽。杰希以立德一解,学生以为立功立言亦有一说,即布政进言,为君所用,为人所应,俱是乐事,若不为人知,亦不怨望,如此故为君子。”

一番见解听得王杰希若有所思起来,王靖抚须点头,也未曾点评,只问:“《左传》阅至何处?”三不朽乃《左传》所述,学堂中除《论语》外,《孟子》《尚书》也有讲到一些,《左传》尚未讲到,故有此一问。

“阅至昭公。”叶修躬身对答。

“可有不解?”王靖不想他看得这么快,有些惊讶。

叶修此时方露了点赧色:“小子囫囵,不求甚解……”

王靖听闻又笑了:“也好,自己多读几遍。”又低头看着喻文州,这小娃娃粉雕玉琢的,又乖巧爱笑,倒比自己那打小就比旁人冷独的侄孙王杰希更贴心,讨人喜欢一些,故把他抱在膝前问他:“你可听得懂?”

喻文州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道:“王家阿兄说的都明白的。”言下之意就是叶家说的不明白。他又想了想再道:“阿耶唤我多看多听,久了就懂了。”一派懂事乖巧,惹得王靖爱不释手地捏了捏小儿嫩嫩的脸蛋儿。

叶修特意看了眼王杰希神色,但见他眉目疏冷,不理会那厢宛如天伦之乐的景象,看向一边,神情恹恹的。叶修不曾想这小子看着冷,心里倒是很盼着和长辈亲近的嘛……正想着又听王靖唤了一声:“杰希,课下你教文州认字诵读。”

不待王杰希作何反应,叶修先一步笑出了声,引得堂中人目光聚集于他,叶修自觉没什么好替王杰希遮掩的,张口便道:“我看杰希心里不大愿意。”

王杰希被说中,想也不想张口反驳:“我没有。”一双眼直直看向叶修,睁大了瞪人,让他异于常人的眼睛更加明显了。

叶修却不理,半大的孩子憋了点坏继续嘿嘿道:“先生待文州好,他心里可不乐意了,好大的醋味,酸得人发笑。”这下引得其他人也笑了起来,王杰希涨红了脸,却抿着不再说话了。

王靖一时为难起来,自家孩子自家疼,瞧人憋着怪可怜的,但又实在不是什么大事,自己无论是出言制止还是安慰他都不美,正是踌躇想着直接跳过便罢,却见怀里的小儿轻轻挣脱往旁边坐了坐,靠近王杰希去看他案上书简,字都不认得其实哪里看得懂呢?但他就是拽着王杰希的衣袖道:“王家阿兄教我嘛。”

王杰希一时绷着不说话,一手去扯自己的袖子,叶修见状又唯恐天下不乱地开口逗他:“他不教你我教你啊。”

喻文州转头愣了一下,手里攥着的衣料松了一瞬让王杰希轻松夺回来,手里瞬间失去拉回了他的注意力,他觉得叶修不过是想逗王杰希罢了,不见得真的教他,何况他若应下不但得罪王杰希,更是驳了先生的意思……还是听先生的最好,天知道电光火石间他聪明的小脑瓜还转了这么多心思,故而又不假思索又拽上去,摇摇头:“只要王家阿兄。”

叶修被拒没吭声了,韩文清本来在一旁看书,适时的发出一声嘲讽的轻呵。

倒是王杰希面色转晴,心情颇好地拍了拍小儿的后脑:“好好听课。”手落下来握了握,好像还停留着毛茸茸的触感,怪好摸的,他想。

……

下了学,韩文清自家还有武艺功课要做,不便久留,往常叶修也跟着一并走了,今儿一半是好奇一半是先生嘱咐,故特地留下来看着两个孩子……

说到底王靖这样的大儒来给他们几个十岁都不到的小娃娃讲经实在是大材小用,虽然语言也能深入浅出,因材施教,但要他亲自教人识字还是太难为他老人家了,是故这点功课一向是学堂里大的带小的,王杰希认字同样是叶修教得多。

王杰希虽然不过五岁,但能说出方才那般言论,习字自然不在话下,他胸有成竹地摆出《急就篇》拉着喻文州的小手就教他一个字一个字地念,念一句再解释一句。《急就篇》全文一千三百九十四字,洋洋大观,无一复字,为童蒙识字之书,文词雅奧,非其他蒙学诸书可及,他自忖喻文州也算有那么一点基础,自己学的时候也认了有七八天才勉强认全,真正吃透理解更要月余的功夫,喻文州一天认上一百个字依然是极限了,却不想他实在是个太合意不过的学生了,王杰希讲一句他立马就能复述下来,眼睛亮晶晶又崇拜又催促的样子让他一颗好为人师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膨胀,一不留神就念完了,他还有点意犹未尽,但到底念着不能揠苗助长,就让他自己背一遍来听,看记到了哪里,结果却让他大吃一惊——

喻文州竟然将《急就篇》全文一千三百九十四个字尽数记下来。

这下可把王杰希给震蒙了,他反复确认了一下,无论他从哪一句起头,喻文州都能接下来,就算不大熟练也只是偶有磕绊。王杰希整个人都恍惚了,那眼神看得喻文州又得意又心虚,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此时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的叶修说了一句:“可以呀,比我教大眼的时候厉害多了。”又凑过去拍了拍王杰希的肩头,“还是你比较适合做先生啊。”

王杰希不由想起叶修教他认字的时候,根本没照《急就篇》来,教完了几十个常用字,一本《说文解字》扔过来让他自己看,也时常看不懂,可怜他整天跟在叶修后面请教来请教去,摊上这么个不负责任的老师是幼年王杰希唯一不堪回首的过去,他发誓自己做先生一定认真负责,事无巨细。

这没什么不好的,他想。也许他真的有了一个优秀的学生,王杰希突然觉得内心充满了惊喜,他抬头正要说什么,就看见叶修拿起《急就篇》问他:“我考考他啊。”王杰希欣然同意,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向叶修展示他的教学成果,以此来否定他那种不管不顾的方式。所以王杰希满怀期待地地看向这个小不点,不要让为师失望啊……

喻文州也胸有成竹得意非常的样子,他等着叶修开口,无论是哪一句他都有信心接下去,但叶修并不开口,他随意在书简上指了一个字,这下喻文州卡壳了,他张了张嘴又沉默了下去,仿佛把那个字看出个洞来,但不认识就是不认识,他还得摇头,嚅嗫道:“不认得。”那小可怜的样子仿佛叶修再问下去就是罪大恶极。然而叶修不为所动,他继续指了几个几个字,看得喻文州小脸煞白,全都是摇头。

王杰希的脸刷的一下就黑了,喻文州耷拉着头,头上软毛梳拢的小髻蔫蔫的,小家伙怯怯地抬头,又躲躲闪闪地不敢看王杰希,又伸手偷偷去扯他的袖子,结果被啪的一声打落了,白白嫩嫩藕节一样的小手瞬间红了一块。

王杰希看他这样,想是自己生气没控制好力道,有点心虚,但转眼又被压下去,因为他简直被气得七窍生烟,王氏诗礼传家,治学严谨,他幼承庭训,一向严格要求自己,没想到喻文州却在这上面撒谎,他觉得自己的为人师的追求收到了极大的侮辱,他严肃地问人:“你给我背的时候偷看了?”

喻文州莫名被打了一下,也委屈得不行,大声否定:“我没有,我自己记住的。”他把手背在后面,站得直挺挺的。

叶修看着两人对峙的样子也不太妙,拉过喻文州的手臂打破僵局:“我看如何,哎呀,好红啊,都肿了……”就是有点红而已,小孩皮肤嫩,没什么事,但他喊得煞有介事的样子倒把王杰希吓了一跳,赶忙凑过来看了看。僵局一破,王杰希也别别扭扭地道了声歉,正当叶修松口气的时候,又听王杰希开口:“既然你自己记住的,那就再背一遍。”

喻文州一下不乐意了,说白了还是不信自己,小脸绷着硬是一声不吭,这下气氛又僵住了。叶修深感无奈,到底帮着王杰希小小激将了一下:“记不住也无妨,本就不是一天能记住的。”喻文州也果然着了道,他越发气忿,再次强调:“我真的记住了。”说完自己又一个字一个字背下去,含着气声音越发低哑,嗓子被堵得难受,一丝哭腔便压不住,意识到这点他很快住了口,但眼圈一片红,越想憋回去,堵得越严重。

叶修一看这不行,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俩怎么欺负人家了,当机立断又转变了立场,把小孩搂怀里哄:“乖文州,原来真的是自己记住的,真聪明……都是王杰希不好,身为先生怎么能不信自己的学生呢?”七岁的叶修捅刀技术已经出现端倪,这话说得正好戳在喻文州最难受,王杰希最理亏的点上,马上引起了喻文州的强烈反应,他一边打着哭嗝一边狠狠道:“不要王杰希了,不要他……教我,阿兄……阿修教我。”含糊不清的也不知道他叫的是兄还是修。

王杰希一听也急了,又上前拉住他道:“不行,先生说让我教你的,你不许换别人。”喻文州气性上来,甩开他手推了他一把,推得是不重,但人本来没站稳,一下就坐在地上,他默默看了眼说要换掉他的喻文州,又看了眼忙着哄人的叶修,他也委屈上了,啪嗒啪嗒开始掉眼泪。

王杰希哭得很沉默,叶修开始还没注意到,哄了一会人忽然见这边没动静了,转过身一看瞬间一个头两个大,索性坐地上一手揽一个,连声叹气:“别哭了,你们再哭我也要哭了。”

哭声还是引来了小憩的王靖,看着老人家询问带点责怪的眼神,叶修觉得自己百口莫辩,好在哭闹的两个孩子看到先生被引来也觉得十分尴尬羞赧,止了哭全把头埋叶修怀里,叶修想了半天也不知从何说起,他只是觉得两个孩子之间的事不好攀扯到长辈,长辈一旦介入,反倒不容易和好,何况还是王家长辈,受罚的定然是王杰希多一些。

他还在犹豫间,还是王杰希从怀里直起身子把事情交代了,又着重认了错,喻文州从叶修身后探出头看着王杰希孤零零的背影,倔倔的……他攥紧了叶修的背后的衣衫,又听他悄悄在耳边说:“他肯定要被他叔祖狠狠地罚的……”

喻文州心里一紧,又有点过意不去了,他慢吞吞开口:“学生也有错的,没有跟王家……王杰希说只是背过了,字都不认得。”说完也低着头,错过了王杰希回来看的那一眼。

既然两人都认错,王靖自然没什么好说的,各打一棒不偏不倚,倒是叶修落了个看护不利的错处一并罚了,这下他也蹙起眉头抱怨:“哎,都是被你们两个连累,早知道就和韩文清一起走了。”喻文州凑过去搂着他,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笑吟吟的:“对不起嘛。”随后又看到王杰希也看过来,愣了片刻,嘴角笑意来不及收回去,正要以示大度地扩大一点就见他又把头转回去了。

这下喻文州也忍不住小小的哼了一声。






七岁的叶修:我总是承受着这个年纪不该有的压力(叹气)

后半段梗来源于我自己,三岁每天听海的女儿睡前故事导致自己一字不漏完全背下来,家里来人做客我就给他讲故事,大家都以为三岁的我是个神童,已经能够认识这么多字了。然而有一天我小姨不信这个邪,她翻开书指了一个字问我,无情地将我拆穿,我只能哭倒在我妈怀里……

评论(11)
热度(9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