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昨日香 —

【周喻/ABO】小欢喜(3)




六芒星的底托拱卫着中心一克拉的钻石,极为剔透,不含丁点杂色,而六角上各挂着一星金色碎钻,在灯影下流光溢彩。造型称得上素雅,细看似乎也有那么点别致,一克拉的个头恰到好处,再大了显浮夸、小了又没诚意。

不知道苏沐橙喜不喜欢,但一看就是黄少天会喜欢的样子。喻文州暗暗腹诽着,然而在心底不由生出一丝喟叹,黄少天这家伙居然也要步入生活新的阶段了啊。

喻文州对钻石没有半点研究,只是在等待戒指的途中随意看了两眼,不小心就惹来了店员小姐姐见缝插针的推荐,对此他只是打开手机拨通了黄少天的电话,免提一开,霎时清亮的嗓音已经充盈整个店面。

“……”

“……不如我们里面谈?”

上午珠宝店中人不多,但也有零星几位,为避免扰客和社死,喻文州得以被请进会客室,这下他一言不发,全程举着手机做中介,让黄少天自己跟设计师交流,两个小时后,终于能够挂掉电话,功德圆满。

两人是大学室友,毕业后又到了同一家公司,初时依旧做着合租室友,后来黄少天谈起恋爱又搬了出去,但为着方便,彼此一直有着让对方拿一副备用钥匙的习惯。喻文州上学的时候正是家大业大的当口,自己本人名下在佘山就有一套别墅,那曾是小团体聚会娱乐的重要场所,彼时,小伙伴们被深藏不露的喻文州震撼了一把,纷纷叫起“喻少”“喻总”之类的诨名,工作后没几年倒是几乎落实了“喻总”这个称呼,但当初的伙伴早已经各奔东西,这两年结婚礼金都送出去不少,人人都在往前走,好像只有他自己被留在了过去,如同被抵押出去的房子。

被抵押的房子就像是一道人生分水岭,昭示着喻文州顺风顺水的学生时代彻底过去了,之后在蓝雨折腾得起起落落,终不免败给“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的轮回。

22岁时,考研前夕,某天早上喻文州突然接到爸爸的电话,让他去公证处签个字,把名下的别墅抵押出去。他像做梦一样办完各项手续才有余力了解到喻父生意出现重大亏损,需要资金周转,除了自己名下这栋别墅,还有家里两处房产都被抵押出去了。于是自然再很难有心力继续考研,他便托黄少天内推,进了蓝雨开始工作。

27岁时,接到喻父心梗入院的消息时,上司魏琛正值出国交流前夕,这边升职名单已经拟好,喻文州赫然在列,但他终究还是辞了职回家。而这五年间,喻父的事业也终究没有折腾出大的起色,只是半死不活的吊着,还把自己弄进了医院。还是喻母见此当机立断,让他就此退下来算了,到这个岁数了,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喻文州在家陪着父母颐养了半年,读书时他很少在父母身边,尤其初中之后喻父工作越发繁忙,基本一年到头见不到几面,到了这个年岁,三个人才开始培养起家人相处的情分来,只仍不免有一点生硬。他很敏锐地察觉到父母的感情出现了问题,甚至于在打扫书房的时候不慎翻出过一份草拟的离婚协议书,时间正是父亲入院的前一个月。

不知是突如其来的病情使得他们打消了这个决定还是只是打算推迟。彼时,喻文州很镇定地收好协议书,重新归位,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现过的样子,但在内心深处,他不免感到颓败和惶恐,好像生活的一切都开始朝着未知的深渊滑去。

待喻父身体情况好些时,父母开始热衷于给他介绍对象,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终身大事安排好了,父母就可以放心的一拍两散了,喻文州总是不免在心里暗暗猜测,但究竟如何,他却始终不曾戳破这份粉饰的太平,只是隐隐排斥着所谓的恋爱、成家。

说来好笑,他曾以为为父母离婚而苦恼是未成年才会有的心绪,那源于被抛下的未知,但没想到快奔三的自己其实远做不到平静以对,只好在心里吐槽埋怨,然既不可指摘母亲抛弃糟糠,也没法责备父亲不可理喻,怨来怨去也只敢怨自己对家里关心太少,自私自利。于是想回上海过不了心里那关,不回上海又放不下自己心气,犹豫来去,便先找个离家近的工作凑合着,被动地等待一个结局。

 

黄少天这新房钥匙放在他这儿有段时间了,却因为回家换工作等一系列事宜耽搁下来,还不曾来过。

小区落在闵行,环境清幽,绿化可以说是非常非常到位,整个布局充满了奇门八卦的遗风,相邻的楼号可以面对面,但就是不放在隔壁,以至于喻文州开着导航在花园小路里打了好几个转才摸上门来。

这是一栋双层复式,喻文州刚打开门就被扑面而来的信息素冲了一下,浓郁的橙花香气像是打翻了香水瓶,淡淡的酒精味儿从中发酵出来,刺激得他脑仁跟腺体都一跳一跳的疼。喻文州不由地扶了一下门,眼花腿软,恍惚中条件反射般地取出袋子里的抑制喷雾狂喷一气,与此同时楼上响起开门声,接着楼梯口冒出来一个人:“不是说交通管制吗……啊,文州!”来人穿得还算整齐,但显然是黄少天的衬衫短裤,长发凌乱,双颊微微泛红,正是易感期的苏沐橙。

苏沐橙震惊了一瞬,连忙转身跑回楼上也开始狂喷抑制喷雾,楼上楼下一阵手忙脚乱中,喻文州竟还记得把戒指藏在玄关的衣柜中,黄少天的大衣口袋里。

待二人能够坐下来相对捧着茶杯无语时,整个房间已经充斥着抑制喷雾的消毒水味儿,苏沐橙也换好了衣服,彼此面面相觑一会,都在心里咒骂黄少天。

喻文州:救命啊,你们同居了不跟我说一声!!!

苏沐橙:救命啊,他有钥匙你也不告诉我一声!!!

终于,喻文州打算先开口,还没说出话来又被狠呛了一下,随后才道:“嗯……本来是拿着备用的,现在我又不在上海,而且既然你们已经同居了,这钥匙我拿着也不合适,今天就放这了吧。”

“啊,没……”苏沐橙听到同居二字很想解释一下其实没有,但转念一想既然没有同居,自己易感期跑到男友房里还穿着对方衣服,也太……简直没法解释,“哦哦,好,放这里吧。”

又是一阵令人尴尬的沉默……

喻文州正要提出告辞,苏沐橙总算找到哪里不对:“对了,今天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喻文州试图解释,“充个电?”

“充电?手机吗?”苏沐橙难以置信地反问了一声。

喻文州这会脑子不太好使,找了个离谱理由后终于放弃,坦白道:“好吧,是帮他拿个东西,你最好不要知道是什么。”想了一下又添,“不过你应该可以猜得到对吧?”说话间在对方手指上扫了一眼。

苏沐橙心领神会,点头不语。

喻文州伸出大拇指比划了一下,又在嘴边画了个叉,遂道:“那我走了,今天可真够折腾的。”

“你可以吗?要不我找人送送你?”苏沐橙不太放心,又跟了出来。

“好了,我有人接,你快回去吧,易感期不要在外面瞎转!”

 

好容易出了门,喻文州长呼出一口气,又取出抑制喷雾加固了一遍,这才慢慢地挪到楼下花园长椅上坐着,拿出手机联系周泽楷,料想等他过来,味儿应该就散得差不多了。

索克萨尔:这会儿忙吗?

一枪穿云:还好,在哪里?

索克萨尔:XXX小区,你知道吗?在闵行。

一枪穿云:!

一枪穿云:哪栋楼?

索克萨尔:啊?车不用开进来吧,你快到了告诉我一声,我在小区门口等你。

一枪穿云:我就在XXX小区。

索克萨尔:啊?

索克萨尔:这么巧的嘛?46栋。

一枪穿云:。

喻文州抬头张望了一下四周,远远近近的红漆小楼房掩映在青草绿树之中,显得又洋气又可爱,少天看房子眼光还不错啊。又低头看了一眼微信界面,咦,小周好喜欢用句号结尾。

没头没脑地胡思乱想了一阵,自觉气力有所恢复,站起身又四顾了一下,只见花木扶疏处蔓延出一个身影,周泽楷穿了一件水洗蓝的牛仔外套,内搭是乳白色的带帽衫,整个人就是青春靓丽的代名词,就连裤子也是浅卡其色,看不出一点高管痕迹,活像个在校大学生。

喻文州笑着冲人挥挥手,心下暗道好险,今天幸好没穿大风衣,而是穿了针织外套,不然两个人走出去何止是不搭,都要隔辈了!不过话说回来,自己这一身浅卡其的衬衣、米白针织外套,牛仔裤,刚好跟对方上下颠倒,是不是有点太搭了呢?

“小周家也在这边吗?”待周泽楷走近了,喻文州这才注意到对方好像头发也修理过,不像上周那么长,低头时遮住了眼睛,此时周泽楷微微垂首看过来时,一双漂亮的眼睛明晃晃亮出来,瞳孔与瞳仁的分界不那么明显,便显得很深邃,当他认真注视着对方的时候,就会错以为十分的深情。

两人是第二次见面,初见时是晚上,柔和的灯光下连人都透出几分温软来,这回光天化日之下,周泽楷毫无掩饰的美貌又一次冲击了喻文州的心理防线,让他呼吸都一滞,淡淡的檀香味从对方那里传出来,喻文州的脸不由得红起来。

而周泽楷似乎毫无所觉,先是摇了摇头,随即又补充道:“是姥姥家。”话没说完,就被人递了一支抑制喷雾在手边,却见喻文州撇开头去,手背抵在脸上,说话声都嗡里嗡气,“你快收一下信息素,这么下去我今天别想出门了。”

周泽楷愣了一下,才手忙脚乱地接过信息素喷了几下,喻文州身上还存留一点隐约的橙花香味,显然是另一个Alpha的气息,稍弱的一点完全可以忽略不计,但周泽楷显然不弱,甚至在自己无意识的情况下本能的对抗起来。于是他也红着脸,低声道歉。

喻文州一天之内被耍了两次流氓,简直无语凝噎,可惜一个他追究不了,另一个他不想追究,只好捂着脸边心里骂黄少天,边破罐破摔道:“那今天我就全听小周你的安排了,要是不开心,就都是你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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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07-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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